今天很熱,新聞爭相報導這波高達38度的「熱浪」。我們在熱浪中走向台東巿區,雖然汗如雨下, 但終點已在眼前。一個上午走完16公里,抵達台東巿的貞德文教中心,接下來三天就定居此地,迎接即將到來的打工換宿。
打工換宿暫且不提,當前的首要任務是──今夜的鐵花村登台演出。整個下午,手獵飛行文化組組長、最年長的鄒族青年阿南帶領孩子們在草皮上彩排。除了Yu'fafoinana過去學習的戰祭、小米祭祭儀歌曲,還加了幾支現代創作歌謠。
剛開始和阿南提到有機會去鐵花村表演時,阿南對「鐵花村」毫無概念,以為只是一般性質的義賣表演,僅只督促高二以下團員練歌、排隊形。直到鄰近台東,尤其是聽見卑南族的朋友對這件事高度興奮,阿南才真正緊張了起來,認真面對,找來高三的Uongu與阿美族Sontok當主持人,認真安排曲目順序,以及場地佈置等等等等。
我們和團長軒志討論過要不要和孩子們一起討論鐵花村表演的事,軒志說:「還是不要討論好了,都讓他們自己做。與其讓他們覺得我們管很多,平平順順表演之後又自我感覺良好;還不如都交給他們自己弄,無論結果是好的壞的,都是他們自己得到的東西。」
下午,孩子們在草地上彩排,同時是志工的休息時段,大家紛紛倒臥在大通舖裡,享受久違的冷氣吹拂。然後,有歌聲自草地傳來,我們聽見了,就陸陸續續地走到一旁,坐在陽光下,看孩子們繞圈圈、手拉手、大聲唱歌。
自從認識他們,旁觀他們練習已經無數次。開始往往是學校社團表演,孩子們趁課輔空檔,在川堂的鏡子前排練,常有阿美、卑南的熱門節目;然後,第一屆手獵飛行經過新香蘭排灣族部落,孩子們受到文化震撼,決心要練習古調,於是開始週末請長老下山,坐在教室裡,一句一句地教,我們偶爾就站在旁邊看;漸漸地,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,也想不起是誰率先提出建議,去年五月Yu'fafoinana創團以後,任何的表演機會,一律以歌為主,再也不加入跳舞節目。
八月,透過「鄒女」高蕾雅的幫忙,Yu'fafoinana在山上錄製了一張屬於自己的專輯。對歌唱古調產生了一些些自信,之後,常常聽見他們在各式各樣的場合,大聲唱出屬於自己的歌。
雖然我仍不懂歌詞的涵意,但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旁觀,對於旋律也爛熟於胸。每次,看著他們唱出那些熟悉歌曲時,回憶也隨著聲音流洩而出,三年來我們看著一張張臉孔的成長與成熟,聽他們排練一首又一首的歌曲,在不同的地方、不同的情境、不同的時間,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,像是有一點點為他們感到驕傲,欣喜的同時,又感到我們真的來自不同的文化,然而,每一首歌、每一張臉,又那麼地熟悉。
晚上七點,全員到達鐵花村,搭起舞台、草地坐席、義賣櫃台。能夠聯絡到的台東朋友也都來了。之前,阿南問來自都蘭的Sontok,鄒族古調節拍緩慢,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、能夠吸引台東人的地方呢?Sontok想了想之後說:「我想可能是合音的部分,鄒族的歌有很多聲部,這也許是台東這邊會覺得比較特別地方吧。」
七點二十正式開始,孩子們有一點緊張,Uongu和Sontok的主持也有一些語無倫次的地方。熱情的女生在表演現代歌曲時,率先炒熱氣氛,帶領大家拍手合唱,場子漸漸熱了起來,我們旁觀的志工放心下來,立刻就融入了鐵花村的氛圍,把自己當成觀眾。
鐵花村表演,是練習古調以來,第一次在非文化交流的場合,在公開的地方演唱,算是一次大膽嘗試。收尾於熱熱鬧鬧的氛圍,也算是一樁美事吧。結尾,照樣是拉著觀眾圍成一圈,手拉手跳大會舞。然後,狂歡氣氛漸漸散去,圓圈解開、人群分離成一叢一叢的,各自拍照,志工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,趕著回去安頓。喊小朋友集合喊不動,導致他們回去以後,在睡前會議中被嚴肅檢討了一番,不過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